“放松。”
“我不會傷害你。”
清冷的嗓音平靜到令人感到安寧。
凌沐盡力忽略感知中的異樣，壓制自己本能的排斥。
外來的精神力觸須很快就退出凌沐的精神力領域，奧蘭德直起身子，在虛擬屏幕上揮動手指記錄。
“消耗太多，即將跌出f級。”
“你的精神力還不夠穩定，盡量避免過度使用。”
凌沐從床上坐起，就看到潔白的床頭柜上出現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清水，奧蘭德看向虛擬屏幕的目光沒有一絲偏移，他淡淡開口道：“對你有好處的營養液。”
兩分鐘后奧蘭德做完評估關掉了虛擬屏幕，他低頭一看，那杯水還沒被動過。
奧蘭德不發一言，從柜子里又拿出一個小杯子倒出一點水，垂眸喝了一口，放下杯子后沉默地看向凌沐。
凌沐觀察了一下他的臉色，才拿起那杯水喝下。
居然有一點回甘。
凌沐的光腦響了一下，奧蘭德用私人通訊號給她發了一長串報告，里面事無巨細地寫著給她制定的訓練計劃和調理計劃。奧蘭德一邊帶著她前往訓練室，一邊給她發各種注解。
他似乎不愿浪費任何一秒。
“精神力可以具象化。注意觀察。”
訓練室的大門被打開，奧蘭德脫下白大褂整齊疊放在一邊的架子上，內置的灰色襯衣上的純黑肩扣勾勒出他寬闊而緊實的肩背，展露作為戰士最完美矯健的身材。
他冰藍色的眸子看過來，目光好似能割裂空氣。那一瞬間，他的氣質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，從一個沉靜高遠的學者，變成了冷肅而殺伐果決的將軍。
“學會在消耗中吸收晶核的力量。晶核就存在這個空間的每一個角落。”
“這就是你未來需要面對的現實。”
凌沐在奧蘭德開始脫白大褂的時候就扎起了自己的頭發，打起十二分的注意力。
她看到了精神力的具象化。
奧蘭德的精神力凝成無數殺氣四溢的冰錐，漂浮在她四周，如同蓄勢待發的箭矢。
“晶核的另一種作用，是讓人的其他感官探測到精神力。”
“釋放你的精神力，抵抗的同時尋找晶核力量的來源。”
數根冰錐向她襲來，過于危險的既視感讓凌沐下意識撐起精神力屏障抵擋，但f級的精神力屏障顯然沒有什么用處，冰錐打破屏障刺上她的額頭。
凌沐做好了迎接疼痛的準備，后退的同時瞳孔微微縮緊，冰錐卻在觸碰到她皮膚的瞬間碎裂開來，化成美麗的冰霧。
凌沐眨眨眼睛，幾粒冰屑就粘在了她纖長的眼睫上，又瞬息消失不見。
“腦子壞了？”奧蘭德微微皺眉，說話絲毫不留情面。
凌沐沒有和他嗆聲，再次釋放出自己的精神力觸須。她做不出奧蘭德那樣漂亮的靜態，精神力呈現晃動的不定形，像暗紅色的火焰。
冰錐陸續刺下來，凌沐逐漸學會抵擋，同時她在盡力的分辨中，感受到了一種不同于兩人精神力的能量。
是晶核的能量。
第一次吸收晶核的能量，是通過摧毀晶核的方式。凌沐找尋著能量的來源，想方設法追溯源頭摧毀它。
暗紅色的火焰攀附上訓練室的墻壁。
“反應太慢。”
奧蘭德釋放冰錐的速度越來越快。
凌沐的精神力得到補給的速度比不上消耗的速度，她開始感受到頭部傳來的疼痛。
一直不動的奧蘭德向她走過來：“不要過度消耗精神力。”
凌沐一眼就明白他的意圖，及時接住了奧蘭德襲來的拳頭。
“精神力比不過，就認輸。換種方式干擾敵人。”奧蘭德看起來不太開心，他扭過凌沐的手，“盲目的驕傲是蠢。”
凌沐笑了一聲，赤紅的眼眸被映得很亮，這一刻她被全方位壓制著，卻不見慌亂，只有愈來愈盛的斗志。
她眉梢微挑道：“別小瞧人啊，教官。”
奧蘭德注意到什么，松開了鉗制住凌沐的手，躲開凌沐一記迅猛的肘擊。
于此同時，一直處于弱勢的紅色火焰在冰錐構成的箭雨中徹底消失，燒得發紅的火石在煙霧中出現，與冰錐劇烈相撞，第一次開始反擊。
凌沐很久沒被人貓捉老鼠似的逼得這么緊了，她的驕傲當然讓她產生了不快，但在有足夠大的把握之前，她都會隱忍不發。
奧蘭德的眼里劃過一絲欣賞，快到無人注意。
在千鈞一發的戰場上依舊冷靜而迅速地進行學習的能力，不是人人都有的。
就算是他，在具象化的晶核場中改變、凝練精神力的形態，也用了三天時間。
但是在這樣的情況下還是鉆研錯了地方。
“搞錯重點，不自量力。”奧蘭德壓下所有贊美，依舊沒什么好言語。他后退一步，層層冰墻瞬間在凌沐四周壘起，凌沐的所有精神力輸出頓時無效。
凌沐：“……”
搏斗帶來了熱度，奧蘭德解開襯衣頂上的兩顆扣子，站到一旁。除此之外，他當真沒有弄亂一根頭發絲。
“你應該在吸收足夠的晶核能量的同時，想辦法在比你精神力強大得多的敵人面前保護好自己，再利用晶核的能量迷惑他，而不是消耗更多精神力去攻擊。”
“我說過，不要過度消耗。”
凌沐握緊拳頭。
他這樣氣定神閑的姿態，真的很欠揍啊。
奧蘭德偏過頭躲開凌沐的一次攻擊，凌沐一邊面不改色地繼續精神力的輸出，一邊微笑道：“那你又能消耗到什么時候呢？”
精神力還不夠凝練，她要打破這個屏障。
奧蘭德一腳掃過凌沐的下盤，在她躲避的同時再次反絞凌沐的雙手，傾下身來壓在她的背后道：“下盤不穩。”
在凌沐以為他要給自己打擊的時候，奧蘭德又放開了手。
他冰藍色的眼眸里依舊沒有什么情緒，薄唇里吐出不起波瀾的兩個字：“繼續。“
凌沐的目光徹底沉淀了下來。她無比清晰地認識到，這個人強過她太多。在這里，他是獵食者，她才是獵物。
于是她開始心平氣和地學習了。
半個小時過去，兩人都汗濕了衣襟，凌沐看著奧蘭德終于亂掉的頭發，稍微滿意。她再次接過奧蘭德的一招，目光一凝，精神力的可視形態再次變化。
“把精神力觸須凝成最尖銳的一線。”
理論課老師的話回蕩在她腦海里。
精神力的冰墻陡然出現了裂痕，奧蘭德有些驚訝，雖然面上不顯，但他的動作停滯了一瞬。
巖漿般瑰麗的一線紅色火光燎過冰墻，向訓練室的四壁涌去，帶著具有毀滅氣息的攻擊性刺入各處晶核的所在，收割晶核能量。
陡然增大的精神力輸出和過量的能量輸入帶來了超出預期的沖擊，凌沐狠狠皺起眉頭。奧蘭德見狀也停止了動作。
“還不錯。”
“今天就到這里。”
凌沐呼出一口氣，一抬頭就見又一份嶄新的訓練報告出現在她面前。
“填好。”
凌沐忍著腦海里的不適開始撰寫小論文，奧蘭德轉身離開了訓練室。這時訓練室的場景發生了變化，明亮月色下的草地上流淌起輕緩的音樂，稍微安撫了凌沐高度緊繃的神經。
她的身邊升起一個托盤，上面放著緩緩冒出熱氣的清澈液體。
奧蘭德給她的訓練計劃里，就有定時補充營養液這一項。凌沐拿過杯子，喝完營養液之后，腦中的不適感更強烈了。
等到寫完訓練報告里的所有必填項，凌沐已經疼出了冷汗。她躺在虛幻的草地里，忍不住蜷縮起來。
這輩子都沒有這么疼過，疼到超出凌沐的忍受極限。
沉穩的腳步聲靠近，一束花瓣飽滿舒展的白色郁金香帶著微涼的露水被放在她的手里。
“拿好。這是治療晶核培育出的花。“
凌沐滿眼模糊地看著白色郁金香在她手里慢慢失去生機，凋零枯萎，最后化為灰燼。
奧蘭德在她身邊坐下，解開了她的發繩，微涼的手指插進漆黑柔軟的發間，一邊輕輕安撫摩挲，一邊釋放凌沐所不了解的治療晶核的力量。
疼得神志不清的凌沐抓住那只能讓她在痛苦中喘息片刻的手，無意識地微微仰頭，生理性的眼淚沾到對方的手腕上。
奧蘭德垂眸看她，攥緊了另一只手。
“凌沐。這里沒有柯蘭克的監視，你可以發出聲音。”
凌沐好像沒有聽到他的話，依舊安安靜靜的，蒼白的雙唇沒有一絲分開的傾向。
“要切斷你腦子里被植入的東西，痛苦是必要的過程。”
知道凌沐意識混沌，奧蘭德反而繼續說了下去。
“別怕。”
“這一次……我會保護你。”
“別哭了。”
“你很優秀，聰明，一點也不蠢。”
“我剛才的嘲諷，都是騙你的。”
回應他的只有作用微末的輕緩音樂聲。
凌沐清醒過來的時候，還躺在訓練室的地上，奧蘭德站在一邊，已經穿回了白大褂，正沉默地看著虛擬屏幕上的報告。
“我剛才怎么了。”凌沐迅速從地上爬起來，警惕地看著奧蘭德。
訓練室的溫度變高了？
凌沐更加警惕。
“第一次大量攝入晶核的能量，你的機體無法承受。”高挑俊美的男人注視著虛擬屏幕，態度冰冷又漠然，一個眼神都沒有分給她。
“如果你怕我對你做了什么，你可以去做全面的體檢。”
“你是最，只淡淡道，“我該回去了。”
奧蘭德關掉虛擬屏幕，帶著她離開精神力研究院。凌沐忽然看到他手套邊緣的肌膚上印著一道深深的淤青，但很快被白大褂的袖子遮住了。
凌沐疑惑。剛才過招時自己有讓他傷成這樣嗎？
凌沐回到宿舍時已經是深夜。
她清理完自己后，就躺在床上再次登陸游戲。
現實世界的一天就是游戲里的一個月，凌沐對凜之很不放心，生怕小孩受到突然襲擊。
一陣白霧后凌沐出現在了她之前登出的無人的角落，她看向自己的屬性面板，驚訝地發現自己在游戲里的精神力評估等級已經變成了e級。
一個晚上的訓練成果這么顯著？
凌沐現在是在街上，她往城主府走去，守門的護衛看到她便恭敬地開門。在她走遠后，一個護衛突然疑惑道：“咦，今天凌小姐有出門么？”
凌沐在長長的走廊盡頭轉彎，遠遠看到花園里背對著她的凜之，正要走過去，就看到他身邊走來一個人。
那人是個高挑的女性，齊肩半長發，戴著銀白面具。
她用和凌沐一樣的偽聲對凜之說：“今天練劍有遇到什么問題嗎？”
凜之搖搖頭。
凌沐：？
凌沐的直播間已經涌入了很多觀眾，此刻彈幕很凌亂。
【？】
【？？？】
【？替身？】
【不是別的玩家來搶nc了吧！】